人這輩子,最怕中年才讀懂《步履不停》
2007年,日本著名導演是枝裕和暫緩下手裡繁忙的工作,陪伴在重病的母親身邊。
這是他成年以後,為數不多的可以與母親相處的時光。
數月後,母親溘然長逝,是枝裕和卻久久無法走出悲傷和悔恨。
他意識到,過去的歲月裡,自己實在是錯過太多。
是枝裕和反省了前半生,以自己為藍本,將所有的思念和遺憾,寫進了小說《步履不停》。
書裡描述了一個叫橫山良多的男人,因為長兄的忌日,特地趕回家與親人相見。
由於長久以來與家裡矛盾頗深,他回家後,每天都如坐針氈,只想馬上逃離。
直到數年之後,良多才知道,那竟是全家人的最後一次團聚。
如今,那些後悔與不甘,都化作了再也無法彌補的遺憾。
這是個平淡而瑣碎的故事,卻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悲傷。
我們總以為來日方長,可也總會敗給世事無常。
我們只顧著埋頭向前衝,等到停下時,才發現有太多的來不及。
人這輩子,最怕的是我們步履不停,而歲月也腳步匆匆、從不回頭。
1
心有枷鎖,家成囚籠
四十年前,橫山良多出生在日本一個小鎮家庭中。
他的父親是個嚴厲的男人,一貫主張男人以事業為重。
由於能力所限,父親一直沒能進入大醫院。但他也開了家小小診所,頗受鄰里尊重。
和所有望子成龍的父親一樣,他期盼兒子能學醫有成,然後繼承自己的衣缽。
良多的母親是全職太太。一輩子除了料理家務,就是偶爾繪畫插花陶冶情操。
和全天下的母親一樣,她任勞任怨,把三個子女照料長大。
然後就盼著兒女們早早成家生子,擁有自己的幸福。
這是無數個普通家庭的縮影。
可身處其中,橫山良多只覺得窒息。
因為幾十年來,他從來沒能達成過父母的希望。
小時候,良多想爭取父親的歡心,在作文裡立志要做一名醫生。
可事實是,他既沒有天賦,也沒有持之以恆的毅力。
努力多年,成績依然平平。
無奈之下,良多只得去學習唯一擅長的科目——美術。
可畢業出來,他依然找不到好工作,只能四處打工,一度還要靠老師的施捨才有職位。
這次回家之前,他又一次失業,投遞出去的所有簡歷也都沒有回音。
父親例行問起,現在還能不能糊口。良多狼狽不堪,只能編出謊言掩飾。
除了工作失意,良多的婚姻也無法令家人滿意。
大學畢業後,良多一直單身。
母親頻繁催婚,甚至說出了“就算結了再離婚也行”。
可直到四十歲這年,良多才娶了一名喪夫再嫁的女子,還帶著十歲的繼子。
初次見面的時候,母親禮儀周到地表示了歡迎。
可一轉身,她就背地裡勸說良多離婚。
神經大條的父親,更是當面表達了對“拖油瓶”的嫌棄,弄得良多夫妻尷尬不已。
重重積怨之下,良多只想遠遠逃開,再不回來。
哪怕他明知道,姐姐正謀劃著搬回父母身邊,改建老宅,這可能會威脅到自己對老宅和土地的繼承權。
但只要能擺脫父母,他覺得失去財產也十分值得。
良多身處的困境,又何嘗不是我們每個中年人的日常。
生而為人,誰不是背負著家人的指望
可惜世事艱辛,大多數人打拼半生,依然庸庸碌碌。
人到中年,無顏面對家人的失望,更無法正視自己的無助。
只能用逃離躲避內疚,用不耐煩掩飾軟弱。
當心捆上一層層枷鎖,一直渴盼的家,反而成了自己最畏懼的牢籠。
2
別等來日方長,因為餘生無常
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橫山良多就痛苦的意識到,也許他這一生,都不得不生活在哥哥純平的陰影下。
還在學生時代,純平就成績優秀,而且人緣極佳。
老師們談起純平,全是喜愛。偶爾提起良多,就輕描淡寫稱其為“橫山家的弟弟”。
在家裡,純平更是最耀眼的存在。
母親以他為傲,處處看重誇獎。父親則把純平視為傳人,在他身上寄予厚望。
失落的良多,在十八歲那年,沒有與任何人商量,決定放棄學醫,轉去學習美術。
因為這是哥哥唯一不擅長的科目。
他希望有朝一日,能憑努力在家人面前揚眉吐氣。
可惜良多還沒等到自己功成名就,先等來了哥哥的噩耗。
那一天,純平一時興起去海邊散步,發現有個孩子溺水。
他奮不顧身跳進大海,救出了孩子,卻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十五年來,母親無數次埋怨自己,當天應該阻止純平去海邊。她遷怒那個被救的孩子,要求對方每年都來祭拜,一次又一次表達謙卑和愧疚。
父親同時失去了血脈和事業的繼承人,變得越發孤僻。
即使退休以後,他也常常獨自待在診室內。雖然他知道,這裡再不會迎來下一任主人。
而良多感受到的,除了悲傷,還有慚愧。
當初他是仗著哥哥能繼承家業,才放肆出去追求自我。
結果在這條路上打拼多年,還是一事無成。人到中年,他也不敢為了家業放棄美術,從頭再去學醫。